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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3/31 21:39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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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砦的花椒树(散文)

/赵攀

1、释题

椒,这个汉字,以我有限的阅读,最早见于杜牧的《阿房宫赋》:“烟斜雾横,焚椒兰也。”其中“椒”与“兰”并称,我也是头一回见到。应该都是香料。而这秦国人即已使用的首选香料,就是椒,即花椒。所以,花椒是古已有之的落叶小乔木。现在,除海南、广东外,我国大多地方都有种植,但是因为它习性耐旱怕涝,故以我们甘肃之所产,质量最为上乘,品味优良,驰香四方。甘肃的花椒产地主要在陇南、天水,尤其出产于陕西和甘肃交界处的渭河流域。这方地域早属秦地,所以花椒又有一个古老的别名叫做“秦椒”。而我的家乡天水市麦积区三岔镇,正在这个区域之中,所产也正是著名的“秦椒”。本文之所以不以“吴砦的花椒”为题目而以“吴砦的花椒树”为题目,是因为我本人就是花椒树的多年种植者。樱桃好吃树难栽,花椒也是一样。没有花椒树,哪来花椒果?花椒与花椒树,看似一字之差,却是着眼点的大转移——如同从皇冠上的明珠,移目到了皇冠。

2、一个“椒农”的诞生

每个人说起自己的家乡时,常常要说:“……印象最深的是……”,比如北京人说起民国时代的北平,会说印象最深的是“陶然亭的芦花,钓鱼台的柳影,西山的虫唱,玉泉的夜月,潭柘寺的钟声。”(郁达夫《故都的秋》)比如周作人说到绍兴,会说印象最深的是“乌篷船”,那么,我的家乡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——花椒树。

我的家乡吴砦,地处秦岭和渭河交错形成的山谷地带,山高沟深,土地缺少且贫瘠,交通不便,人们的生活向来十分拮据困窘。尤其在我小时候那个挣工分的年代,几乎没有任何的经济收入,苦不堪言。唯一可以拿出去换些油盐酱醋的,可以给孩子们换些学费书费的,就是花椒。在我们吴砦,自我记事起,家家户户都会在地边、埂上、墙角、崖畔、屋后等等地方栽种上三棵两棵的花椒树,并辛勤呵护,摘下的花椒,自己舍不得吃用,晒干了包起来,换钱,接济生活。所以,当我后来读神话书读到“摇钱树”的时候,我用我的想象之眼把家乡的那些树挨个儿扫了一遍地,嘿,我这个人民公社的小社员左看右看,唯一像摇钱树的,就是花椒树。

后来,春风吹来,我们国家改革开放,并确立了发展经济的基本国策,大地上从此金风浩荡、春意盎然,千家万户,欣欣向荣。这样浩荡的东风吹过秦岭,沿着渭河吹入到我们偏僻的吴砦时,我们就放手大量地栽种花椒,花椒树就从一棵两棵,发展到千棵万棵;种花椒树的人就从一家两家,发展到千村万户;花椒树就从零零星星,发展到铺天盖地。当年在我的想象中羞搭搭遮遮掩掩的花椒树,还真的摇身一变,变成了我们吴砦人漫山遍野的摇钱树——我们吴砦人民脱贫致富奔小康、供养子女盖新房、治病嫁女娶新娘,我们几乎所有的花费和收入,都是从花椒树上摇下来、摘下来的。而我们也渐渐地不再是那个传统意义上的“农民”了,就像秦安人早已是“果农”一样,我们吴砦人也早就成了“椒农”。

椒农,多么好听的一个名字!而我有幸也成了其中的一员——我帮着我的父母兄弟,从年栽种花椒树,一直种到现在。

3、吴砦:种花椒的好地方

吴砦,是个渭河边的历史古村落。吴砦地处台地,地势较高,当年宋代抗金名将吴璘、吴阶曾在此地练兵抗金,建有军事防守要塞,所以又称吴寨。从吴砦向东沿渭河而下,可达关中平原,所以吴砦自古是沟通陕甘的咽喉要地。而在此“和风甘雨”的和平年代,吴砦又是一个种植花椒树的好地方——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。

这条件,第一就是温度比较高。天水麦积区的元龙、吴砦一带,靠近陕西的宝鸡,与宝鸡的陈仓区接壤,在天水辖区内,是每年的最高气温所在地。而花椒的习性之一,就是喜阳光与高温(而怕冷惧阴经不住霜冻),所以,花椒就喜欢生长在吴砦这样的高爽之地。而且,高温度带来了高温差,高温差带来了花椒树旺盛的生长——花椒叶子上早晨的露水就是一种温差的晶莹“明证”。

这条件,第二就是雨水充足而不涝。花椒的另一个习性是不怕旱,怕水涝,但是也不能没有雨水,所以花椒树应该是一种“喜欢站在高处”的作物(像一个生长在粗风砺雨中山间高士)。吴砦虽然地处比较湿润多雨水的地带,但吴砦的花椒树,却大多生长在山坡台地上,而且吴砦的山坡多为沙砾型土质,所以,吴砦的花椒树不害怕因为积水过多而被涝死,即使连续降雨,对花椒树的影响也比较小。所以你只要到了吴砦地界,到处都是花椒树。你坐在车上经过,伸手就可触到花椒树——我们吴砦的花椒树在夹道欢迎着您呐!

这条件,第三就是我们吴砦这儿荒地比较多。这本来不是一个好条件,在只种粮食的时候,那些荒地,确实是耕作起来极其困难,而且少有收成,所以多年来荒芜一片。但是这花椒偏偏是一种适合散种的树木,不能种粮食的荒山野地、路旁地边、房前屋后,恰恰是花椒最为适应的居所。花椒这种“不择地而处”的脾气,是那么随和,那么随遇而安,也真像随遇而安的甘肃人。所以,自从发展花椒种植以来,我们不只是责任田里大面积种上了最好品种的花椒树,对花椒树热爱有加的人们,想尽了办法来扩大花椒的种植面积,沟沟壑壑、台台坎坎、角角落落,边上,隙间、荒坡、园周,只要能容得一棵花椒树,只要栽得下一棵苗,人们就不会让它空着。唐诗里有句,说是“四海无闲田”,现在,放眼望去,在我们吴砦,这句话却是得到了局部的实现——真是看不到一块黄秃秃、空荡荡的闲田。那些多年的荒地现在反而变成了优势——只要我们不怕吃苦,多一分荒地,也就意味着可以多栽几棵花椒。

以上这些自然条件,在国家退耕还林而且还对农民进行补贴的好政策下,春风花雨,助成了吴砦花椒树业蓬蓬勃勃的大发展。现在,到了我们吴砦,你的视野会满目青山,全是绿色。当然,到了夏天,这绿色里也就点缀着团团簇簇的累累红果,这当然就是我们“密密麻麻”的花椒果了。这些鲜艳的花椒果,像“大红袍”,像红玛瑙、像红宝石,像红灯笼……在我们吴砦,茶余饭后,只要说起花椒,椒农们一个个都是精神饱满、扬眉吐气,像有万千滚圆滚圆的花椒在舌尖上滚动!

4、采摘花椒:粒粒皆辛苦

到了夏天,到了入伏天气,花椒就大面积成熟了,万紫千红,丰收在望,在我们吴砦,还真是高山笑红了脸,椒树笑弯了腰,这时候,满山满屲就都是采摘花椒的人们,到处都是大繁荣,大丰收,大喜悦的美好气象——到处都是椒香里的“花花世界”,一辆又一辆满载着花椒的大卡车在开出了吴砦,从天水到宝鸡的公路上,椒香一阵又一阵……整个吴砦似乎都沉浸在缕缕麻香里!

不过,说到花椒的采摘,却也实属不易。

在陇南武都,为了帮助椒农们采摘花椒,每到花椒成熟的时节,我听说他们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,会暂停手头的事务,到农村乡下帮助椒农们采摘花椒。我相信这是真的。我也相信正好暑假在家的女大学生,也会头戴草帽,换上平底鞋,淑女秒变村姑。我相信,是因为在我们吴砦,采摘花椒时的情形,也是如此繁忙。原来,在我们吴砦,亲戚们互相帮忙,主要是帮忙盖房、帮忙娶亲,但是现在,我们民间互相的帮忙也是与时俱进——他大姑,他二嫂,每年的这个时候,都会呼应农时的呼喊,背起背兜,来帮忙摘椒。每到这个时节,家家户户都觉得人手不够,忙不过来;每到这个时节,每一个摘花椒的人,也都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,变成千手观音——有时候我想:我们这些椒农,为了多几双手来采摘花椒,真应该把千手观音供养为自己的保护神。

之所以这么忙,是因为摘花椒不能慢条斯理地摘。收割麦子叫做抢收,摘花椒也叫抢摘。麦子成熟了如果不收割,麦粒会掉到地里;花椒成熟了如果不采摘,就会在枝头上绽裂,先是露出黑的籽,接着就会从树上脱落——我们辛辛苦苦种的花椒,自己没有收成,却是让天收了。所以,世界上有一个争分夺秒的时节,叫做摘椒时节。

早摘了花椒,也就可以早些晒了、早些卖了,早些心安。

每年到了棉花的采摘时节,全国的摘棉人(棉客)会西去新疆;每年到枸杞红了的时节,全国的摘枸杞人(枸杞客)会北往宁夏;每年到麦子成熟的时节,全国的收麦人(麦客)会逐“麦”中原;每年到了玉米成熟的时节,全国扳玉米的人(玉米客)就会汇聚天津……,而每到花椒成熟的时节,就有一种专门采摘花椒的打工者(椒客),他们从方圆几百里的外乡甚至外县,从四面八方,成群结队,来到我们吴砦。他们来了以后,吃住在椒农家里,起早贪黑,上山下乡,摘完一片地,马上转战到另一块地;摘完这一家的,马上去摘另一家的。一桩生意,可富三家,古人此言真是不假,只要花椒丰收,只要收购花椒的客户源源不断,只要我们种花椒的人有钱可赚,我们雇请的椒客们也自然会用自己的汗水赚到他们应得的辛苦钱。

说了摘花椒的紧张,还得说一说摘花椒的辛苦。

世界上有许多的活要在阳光下进行,比如割麦子,比如以前的摊场打场,摘花椒也是一项阳光下头顶烈日的劳作。用诗人的话说,这叫做“收获阳光”,但是用我们椒农的话说,就是“晒得乌漆麻黑”。虽然是在烈日下,却不能打遮阳伞,最多戴一个遮阳帽。还不能穿短袖,那样的话,胳膊会被花椒刺纵横划伤,然后汗水带着盐份浸进去,然后就是蚀人的疼。然而伤痕总是防不胜防。受伤也主要是在手上。千小心万小心,但是一天下来,手指仍然会与花椒刺无数次“短兵相接”。现在,人们已经培育出了无刺花椒,我们的胳膊和手很快就不会再受那皮肉之苦了。

一份收成,一份艰辛,我们手心里每一颗红亮而散发着麻香的花椒,都是我们椒农满把满额的汗水凝结而成,都是“粒粒皆辛苦”。在我们吴砦,因为花椒树大多生长在陡坡地上,而且是富含沙砾的陡坡,所以采摘的时候更多了一样辛苦,那就是脚底下始终是溜的,站不稳。在这样的陡坡上摘上一天的花椒,到晚上,十个脚趾头又肿又疼又红——像一串殷红而硕大的花椒。

5、花椒树:浑身都是宝
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一方水土当然也会养一样精灵般的作物,“吴砦花椒”,就是吴砦这一方渭河热土养育的堪称名牌的好东西。虽然人们有时候会戏谑地说花椒是“脸红心黑叶子麻”,虽然四方的来客带走的主要是花椒的果皮,但是话说回来,花椒树,确实浑身都是宝。这一点,也许只有我们种植花椒树的人才深有体会。

花椒的叶芽,可以食用,可以做成凉拌菜佐酒下餐,在春天的餐桌上,它常常与蒜泥拦乌龙头、香椿拦豆腐、凉拌苦苦菜等,共同展示出陇原大地的“玉盘珍馐”。我国古代的农业有三大宝:树割漆、蚕吐丝、蜂酿蜜,我们吴砦也是如此,尤其是其中的蜂酿蜜,我们更是无比熟悉。我们吴砦有许多的花可供蜜蜂采蜜,比如洋槐花、狼牙刺花、油菜花等,其中就有花椒的花。人说吃粮食要多吃杂粮,其实吃蜂蜜也要多吃杂花蜜。杂花蜜的“营养”无疑更为丰富。

花椒的果期,“大红袍”早些,在阳历的7月份,油椒和豆椒稍微迟些,大约在8-9月,更迟一些的在10月。花椒的果,分为果壳与种籽两大部分。果壳,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花椒。如果说天下味道,以盐为王(四川人径以“味道”而称呼盐),那么,天下味道的味道之“后”——王后——就是花椒。我们吴砦的花椒,尤其粒大香浓。据说维吾尔族人煮羊肉,快煮熟的时候,只放一样调味品,那就是盐。如果要再放一样,那就必然是花椒。至于其它的什么小茴香呀、生姜呀之类的,那都是可放可不放。现在科技发达,为了人们的食用方便,人们对花椒进行加工,从中提取出花椒的精油,做菜的时候滴上几滴,马上就会麻香四溢。

花椒的种籽,圆溜溜、黑亮亮地,当然可以用来繁育花椒的下一代,播种,育苗,也可以从中榨出油汁来食用。花椒籽炸出来的花椒油,在一种特殊的香味,用它煎的油饼、拌的凉菜,也自然有一种特殊的麻香。当然,在我们农村,当它实在没有了其它的用处,那么它最后的一个用处,就是填炕——做一种取暖的燃料。而炕灰,包括油渣,仍然是有用处的——会被埋到花椒地里去做肥料……即使是老死的花椒树,也可以锯成一节一节,整整齐齐地码起来,冬天的时候,放在炉子里做燃料。花椒树活着的时候是椒农的“铁杆”朋友,死了也是真正的“硬柴”——那火烧起来,哔哔剥剥,有劲道。

文章写到这里,我抬起头来,再一次远望着我们吴砦,远望着那山梁、那沟壑、那坡地,我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花椒树的喜悦与感谢。花椒树,你真是我们吴砦的金树银树,你既带给我们绿水青山,又带给我们金山银山,你带给我们的是和谐幸福的好家园。花椒树,你永远是我梦魂牵绕的——美丽的家乡树、可爱的家乡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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